高原古城松潘,“北接青、甘,南达内地”,松龙、松茂两条茶马古道在此交汇,成为川、甘、青三地茶马贸易的集散之地。那茶马古道上的悠悠铃声和传唱千年的歌谣,在历史的长河中已然渐渐远去。拂去历史的尘埃,走进这座古老的小城,历史却带着一份朴实自然的记忆悄悄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凝结着历史的痕迹,展现着年代的久远,见证着多民族的交融。
唐蕃和亲的见证地
公元前316 年,秦惠文王派张仪、司马错伐蜀,灭蜀后便于松潘江源置湔氐县,距今已有两千三百多年的历史。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西汉王朝在此设立湔氐道,唐高祖武德元年(618)置松州。明朝洪武年间,设松州卫,后又与潘州卫并为松潘卫,为松潘现名之始。
唐代初期,青藏高原上的吐蕃迅速崛起。唐贞观十年(636),吐蕃首领松赞干布派专使去长安请婚,为唐太宗所拒。松赞干布大怒,亲率20 万大军长驱松州城下,称“公主不至,我且深入”。唐都督韩咸出战,大败。唐太宗派出5 路人马5 万步骑兵,命吏部尚书统军进抵松州与吐蕃军队对峙。当时,松赞干布新建王朝政权还未巩固,后方又传来叛军欲作乱的紧急军情,吐蕃攻城10 余日不克,遂班师退军。
松潘古城西门在万丈霞光的映衬中气势恢宏(杨友利 摄)
公元640 年,松赞干布返藏后再次遣使臣禄东赞带上更加贵重的礼物去长安请婚。唐太宗被其诚意打动,选中堂兄江夏王李道宗之女封为文成公主嫁与松赞干布。贞观十五年(641),松赞干布24 岁,唐朝派江夏王、礼部尚书李道宗护送16 岁的文成公主入吐蕃。一段姻缘,传为千古佳话。
松潘也成为汉藏和亲、民族和美的历史见证,开启了松潘千年民族团结稳定的典范。如今,在松潘古城的北门外塑有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花岗岩雕像,以兹纪念。
宰相筹边与诗人遗韵
唐朝安史之乱后,松潘地区成为唐朝与吐蕃拉锯争夺的地区。唐代后期,唐代著名宰相李德裕在唐文宗太和三年(829)至松州等地筹边,对当地的山川、城邑、道路、关隘,进行调查研究,绘制西山边防图,修葺保障设施,于松州治地筑“柔远城”以扼西山吐蕃。这是目前松潘可考的筑城之始,距今已有一千一百多年历史。
李德裕在松州等地屯戍练兵,于松州至茂州一线设三十六关堡,并于松州西山崖畔建筹边楼。李德裕死后,被唐王朝追谥为“卫国公”。松州百姓感其德,称筹边楼所在山崖为卫公岩或卫岩,将筹边楼增修至七层与岩顶大悲寺相接,并称其为“七层楼”。
在唐朝后期,还有另一位历史人物与松潘发生关系。她便是著名的女诗人、蜀中四大才女之一的薛涛。
春雪后的松潘,一片雪国风光(杨友利 摄)
德宗贞元(785—804)中,韦皋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很欣赏薛涛的诗才,薛涛遂成了韦皋身边的红人。前来蜀中的官员为了求见韦皋,纷纷给薛涛送礼。而薛涛“性亦狂逸”,不避嫌疑,全数纳下。之后,一文不留,全部上交。这让韦皋十分不满,于德宗贞元五年(789)下令将她发配松潘,以示惩罚。当时的松潘,被视为边塞苦寒之地。
在松潘,薛涛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边地生活的艰难、生命的脆弱。虽然只在松潘一年,但诗人用诗歌的方式,叙述了罚赴边时的所见所闻,对艰苦守边的将士满怀同情之心。在《罚赴边有怀上韦令公二首》中,她写道:
闻道边城苦,今来到始知。
却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
据说,当地百姓看贬谪而富有才华的薛涛一人孤苦无助,常捡了柴火,带了时令果蔬前去看望她。而当薛涛离开松潘时,也从这里带出去一些花籽种在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这份缘分,至今在松潘还有薛涛的塑像。一千多年后,这个高原城市以这样的方式,纪念着这位传奇的女子。
保存完好的城墙体系
到了明代,松潘在川西北地区的军事和政治地位愈加重要起来。洪武十年(1377)十一月,四川茂威等处土酋董贴里发生叛乱,明朝廷命御史大夫丁玉率师征讨。丁玉在平定茂州等地之后,继续挥师北上,于洪武十二年(1379)平定松州。丁玉随即上书皇帝朱元璋,建议在松州设置军卫。
松州设卫时,丁玉调宁州卫指挥高显来松负责筑城事宜,在西缘山麓,东傍江岸以上筑墙。所用青砖每块重达30 千克,所用灰浆系用糯米、石灰、桐油熬制而成。历时五年,松潘最终砌成高达十多米、长数千米的城墙。
明英宗正统年间(1436—1449),松潘发生民变。高踞西山之巅的变民,可观察到城中的布防情况。民变平定后,负责松潘兵备的御史冠深,将西部城墙由山麓筑到山巅,这也造就了松潘古城西门修在山顶上的奇观。嘉靖五年(1526) 松潘总兵何卿又增修外城一千余米,才使松潘城有了现在的规模,也使得松潘民间有了“松潘城墙修了150 年”的说法。修筑完成的松潘城墙长6.2 千米、高12.5 米,平均厚度30 米,共有11 道城门。
松潘古城延薰门外的瓮城保存完整。远处山顶的建筑为古城西门(杨友利 摄)
松潘古城的门洞造工坚实,经数百年风雨而不蚀不坏。尤其是北门门洞,进深31.5 米,其厚度超过了北京故宫和西安古城的城门,位居全国明代城门之冠。松潘古城墙于1991年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01 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成为研究岷江上游明代古城墙建筑风格的重要实物。
每一天,带着雪山气息的岷江从古城穿过,江风带动风铃满城作响。从古城回望,雪山隐隐可见。每一天,众多的居民进出于古城的东南西北城门,开着店铺经营药材、餐饮、首饰、民宿等生意,延续着如常生活。每一天,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聆听着松潘的故事,惊叹于阔大幽深的城门,仰望着高大的城墙和飞檐翘角的箭楼,忍不住发出感慨——好雄壮的松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