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洁白的梨花里,有一封长长的信
文章出自: 文/谢永航 罗小琴 图/代永清
2024-03-05
那是千年万年滋养的大地,那是来自血脉里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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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长莺飞四野,月白风清梨花。故乡的月光,散落在丰盈的土地上,一切生命都在蓬勃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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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的夜晚总是凉飕飕的,风时不时要来一趟。地上的影子伴着月光轻轻摇曳,就好像大地的呼吸,在匀称地起伏着。我每每想起梨花,想描述些什么的时候,才会发现,我确实已经有七年没有亲眼见过故乡的梨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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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让人赏心悦目的白,没有夺目的色彩,但单单只是这片白,就让人发自内心地喜爱。如果说荷花是“出淤泥而不染”,那么我想梨花就是“入清风而汇一身”了。人们总用清而不冷,不娇不媚来形容她。她身上有太多美我无法描绘,梦境没有她飘渺梦幻,影像更没有她生动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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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思想家王雱写道,“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我认为用它来形容三月的金川再合适不过了。三月的金川,浸在春天的深处。从上河到下河,梨花一路都开得繁盛。即使是一直生活在当地的人们,也会惊叹家乡这年年春末给他们带来的平淡又惊喜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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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户们的房子在一树树梨花间若隐若现,桃花的粉轻轻点缀,地里的翠绿和嫩黄与梨花的白相互映衬着,和谐又动人。乡间路上,结实的牛躺在花影下,嚼着路边的草,偶尔会有一辆火三轮“嗒嗒嗒”地驶过,也不觉得叨扰。从远方到来的客人们,被漫漫梨花包裹,被当地人的热情包裹,他们感受着来自“雪梨之乡”的朴实与温暖,如雪梨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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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树的枝干不是纤细柔美的,那是苍劲有力的生命,就是在这样的枝干上,梨花才越发美丽。月光做的花瓣,紫红的花蕊点缀其间,透过它,我看到了光的影子,斑驳,跳跃。插有羽翼的精灵欢舞着奔忙,一切都那么惹人喜爱。阳光照耀着,漫山的暖白蔓延着,大渡河也流得缓,如摊开的卷轴,在写着一封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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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些什么呢?写花苞欲张,写馥郁芬芳,写动人模样,写万千色彩皆有光芒,写百般形态都是绽放。三月明朗的天空下,似乎连流水也放慢了速度,在为梨花而驻足,浮生一瞬的命运论,被梨花淡淡的香味所替代,可爱的山野,除了春天闲人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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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我想起小学,那时学校围墙外有几棵高大的梨树,每到花期,风儿便把它带到操场的每一个角落。女孩子们手拉着手来到操场上,捡花瓣、撒花雨、做花环,男孩子们也大大方方地加入,毕竟,这么美的花,很难有人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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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暇时间,母亲最爱带着我去河滩边玩耍,那里长着能与我比肩的野草,一丛丛,于是我也窜来窜去。玩累了,我就在母亲的背上甩着腿,戴着她用柳枝给我编的草帽。那些大的石头我实在是搬不回去,于是我就摆弄欣赏着手里和口袋里好看又精美的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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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白居易曾用“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来形容杨贵妃哭泣时的姿态,后人便延用“梨花带雨”来形容女子的娇美。于是我联想到当年东女王率数万族人历经艰辛迁居大渡河流域,建国安邦和谐共处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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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智慧的东女王、文武双全的女王卫队、千军万马逐牛皮渡河、浪漫月色下的梨花之恋……这些都彰显着女子的坚韧与魅力,她们的气质和能力,让人不得不惊叹折服。我想。如果四季有别的话,那么春天将会是为女性绽放的季节,因为它既有万物复苏的力量,又有春暖花开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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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常在作文里写,梨花像一位穿着白纱裙的姑娘,温婉美丽,在花雨中翩翩起舞。而现在的我想说,梨花就是我们金川的女子。那在太阳下乐呵着晒太阳的阿婆,她们年轻的时候,可是家务农活两不误,教导子女,操持家中大小事,于是日子也就这样好了起来。小辈们出生在一个不再害怕饥饿和寒冷的年代,母亲们为他们打拼出这样的未来,每个小孩都能上学读书,不用去担心庄稼是否长得好,也不用担心会被自然灾害带来的阴霾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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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毕业后,我发现一件趣事,原来我也能和长辈对坐畅谈,着讲好多好多事。从早晨的第一顿饭开始,家婆便与我讲起曾经曾经,直到接近午饭时间,我们才不得不停下话题。家婆每每与我说起当年事,我都惊讶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屈和坚韧,她的高瞻远瞩,是那个时代及其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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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的腿,打她记事起就有伤痛,虽然能长时间行走、干重活,但当年寨子里的庄稼就数外婆做的最好。邻居路过,都要进来寒暄询问,能否讨点经验,甚至还会在外婆的招呼下,背上一箩筐绿油油的青菜回家。外婆骄傲地跟我讲:我可以用黄豆壳把兔子养得肥肥壮壮,我们家的鸡可以从自家房顶飞到邻居家的楼背,我的小麦从不生病,我的玉米不怕风吹,我的梨儿一个可以有两三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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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劳动任务繁重,生活劳累艰苦的年代,男丁自然很受欢迎,偏偏外公是个只管行医不管农活的赤脚医生。但家婆带着三个女儿,一样将日子过得稳稳当当。1992年的泥石流冲毁了土地,刚冒出头的日子一夜之间退到了冰点。两个姨妈尚且年幼,于是外婆便让年龄稍长的母亲选择放弃学习,将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改土”上,这也导致母亲第一次考试失利。家婆丝毫都不犹豫,凑钱让母亲复读再考。她说,她的女儿,一定都要念书。后来,三个女儿都考取了工作,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局限于一方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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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啊,您看这一尘不染的雪梨花,就像您清冽的目光。我总能想起那荡开油层后舀在碗里的酥油茶,还有那每次离家都嚷嚷着要吃的面疙瘩。我脚上不知穿过多少双您亲手做的布鞋了,它们陪着我走了很多很多的路。我的布鞋是所有小孩儿里最好看的,外婆绣的蝴蝶和花总是很灵动。后来我慢慢长大,穿布鞋的时间越来越少,走得也离家越来越远了。我看着你的岁月,在变得越发矮小的身躯里,在时常复发的大腿疼痛里,在我离你越来越远的时间线里,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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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漫雪梨,一棵棵,一片片,又在故乡丰盈的土地上盛放了,她苍劲有力的枝干一直在努力地书写着。

 

       我看见了,那片片洁白的花瓣里有一封长信,那是千年万年滋养的大地。

 

       我看见了,我确实看见了,外婆那遥遥的眼神里有一封长信,那是来自血脉里的亲情,是我故乡那片洁白的雪梨花......

 

 

 

编辑/陈学军

二审/肖蓉

审核/李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