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自古有“蜀道难”之谓。四川西北,龙门山和岷山等重重山脉阻挡了四川盆地与川西北地区的交通。然而在川西北这片广阔的地域内,生活着藏、羌、回、汉等各个民族。自古以来,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有着丰富厚重的历史和民族文化遗产,是藏羌彝文化走廊不可或缺的一环。从盆地内前往川西北,并进而北上西行的努力,四川人从来没有停止过。
2023 年 11月 28 日,川青铁路首发列车在茂县等待发车
从松茂古道到川青铁路
早在三国时期,从成都、灌县(今都江堰市)沿着眠江溯流而上经过今汶川川、茂县直到松潘的松茂古道便已开辟。这条道路后来发展为北接泰陇,西连青藏,南连成都平原,经成灌、灌崇灌彭等路到达四川诸县的一条多民族融合的商贸通道。随着唐宋之后茶马贸易的兴盛,川西北高原逐渐形成以松潘为中心的物资集散地,松茂古道逐渐成为四川盆地通往西北地区的经济、文化大动脉,也成为连接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一路从成都沿松茂古道经松潘北上陇西,至西安或兰州同西域丝路相接,另一路穿过松潘草地进入青海,到敦煌亦接通丝绸之路。无论哪一路,松茂古道都是成都沿氓江河谷经川西北高原出蜀的重要通道。
乘坐首发列车的乘客得到了熊猫吉祥物
首发列车上,来自阿坝州民族歌舞团的演员为乘客表演节目
然而由于地理上的限制,这里的交通成了长期限制这片地域发展的重大瓶颈。300 多公里的松茂古道,因为岷山险峻、山高谷深,只能依山势跌宕起伏而开凿,沿途多沟壑、深涧、河谷、陡坡,使得道路异常险峻,飞石滑坡时常发生。据民国四年(1915)出任松潘县知事的傅崇榘所著《松潘游记》记载,他从成都出发,经过灌县、汶川、茂县到松潘赴任,沿途翻山越岭,一直走了整整半个月,才到达松潘。
川青铁路青白江东至镇江关段,要穿越龙门山和岷山等众多高山
这一交通状况,直到1968 年冬松(潘)茂( 县 )公路连通才得以结束。从此,从成都通往松潘的公路彻底打通,川西北高原逐渐开始融人到四川盆地的经济文化圈之内。2012 年 11 月,都汶高速的建成通车,更是将汶川纳入到成渝经济圈,从成都出发驾车到松潘也缩短到六个小时左右。
然而,公路的交通毕竟受到地理地形的制约随着经济的发展,这些道路依然不能满足需求。如驰名中外的九寨沟、黄龙等景区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游客前往游览,而整个来回消耗在路途上的时间就需要十几个小时。这里,太需要一次交通运输上的提升了。
川青铁路茂县站,富有羌族建筑的特色
历经艰辛的川青铁路
带着无数人的期盼,川青铁路应运而生。该铁路于2011年2月先期开工,2013 年 10 月全面开工建设。
川青铁路是“5·12”汶川特大地震灾后重建重点项目,是我国“八纵八横”高铁网兰州、西宁至广州通道的组成部分,路网地位十分重要。规划中的川青铁路,起于四川成都,终于青海西宁,全长约 836 公里,成都东至镇江关段全长 238 公里其中,青白江东至镇江关段为新建铁路工程,正线206 公里,设计时速 200 公里,为国家I级双线铁路。线路处于成都平原向青藏高原东部边缘过渡的高山峡谷地带,高差近 2000 米,穿越了龙门山、岷山等众多山脉,跨越涪江、氓江水系,沿线地质条件复杂,施工难度大。
在十余年的建设过程中,建设单位克服了生态环境脆弱、地质条件复杂、地层岩性破碎、汶川地震效应显著等种种困难,也战胜了洪灾、疫情等带来的不利影响。一代代川青铁路建设者前赴后继一步一个脚印,在川青铁路上洒下了辛勤汗水。其中,建成桥梁 33 座,隧道 10 座,新建三星堆、什加西、绵竹南、安州、高川、茂县、镇江关等 7座客运办理站。
2023年11月28日11时6分,川青铁路首班列车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茂县站驶出,最终于12 时 01 分抵达成都东站。标志着川青铁路青白江东至镇江关段正式开通运营。
在川青铁路沿线,三星堆遗址书写着属于这片土地的古老灿烂
川青铁路经过的茂县,羌文化浓郁。图为中国古羌城的文艺展演
铁路串联起旅游带、经济带现在,从成都东站出发,乘坐动车,最快 18 分钟,即可到达三星堆站,这里有着迄今在我国西南地区发现的范围最大、延续时间最长、文化内涵最丰富的古城、古国、古蜀文化遗址,被称为 20 世纪人类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而今,我们将沿着古蜀先民的足迹,向着古蜀文明的发源地——岷山深处——飞驰而去。
二十多分钟后,动车便到达绵竹南站。这里盛产竹纸,有着“中国四大年画”之一的绵竹年画。绵竹县志载:“商贩远自陕甘滇黔,裹银来市易画,仲则接踵城南,购过者遍于王道百五十里。”这里拥有着典型的四川盆地蜀文化。
列车驶过绵竹,便来到绵阳市安州区境内。安州是清代才子李调元的桑梓和作家沙汀的故里,拥有全国唯一的海绵生物礁国家地质公园、千佛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罗浮山国家AAAA 级景区等。之后,列车便离开四川盆地,一头扎进了川西北的茫茫群山之中。长长的隧道一个接着一个。短短几十分钟的旅程,跨越了阻隔千年的地理障碍。
当列车驶出隧道,顿感眼前豁然一亮,茂县站到了。古老的羌族早在几千年前便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被称为“云朵上的民族”。当穿着云云鞋、身披羊皮褂子、背着背篼的羌族同胞三三两两地出现在眼前时,不由得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列车离开茂县,再次钻入长长的隧道之中,不到半小时,便到达了松潘的镇江关站。镇江关,松潘南部的一个镇,传说唐代樊梨花曾经在此镇守,所以又被称为樊江关。这里生活着藏、羌、回、汉等多个民族,各民族互相交融。曾经,从成都驾车,至少要经过五六个小时才能到达这里。而今,仅需不到一个半小时。
川青铁路分为四段进行建设。其中成都东至青白江东段、海东西至西宁段已投入运营,青白江东至镇江关段开通后,仅剩镇江关至海东西段在建。其中,镇江关至黄胜关段,预计将于 2024 年开通,列车将从成都直接通达松潘、黄龙九寨站,到川西高原的陆路时间将更为缩短。当川青铁路全线建成开通后,成都至西宁预计 4.5 小时可达。届时,成都将新增一条经川西北出蜀的大动脉。
对四川来说,这条铁路怎么赞美都不过分!
正如省委副书记、省长黄强指出的,这条铁路穿过中央红军长征时“爬雪山、过草地”的主要地区,经过大熊猫国家公园、若尔盖国家公园,串联起九寨黄龙、红原大草原、黄河第一湾等著名景区也将中国西北方向的兰西城市群和西南方向的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联系在一起,具有特殊且重要的政治意义、生态意义、经济意义,必将有力促进弘扬长征精神传承红色基因、筑牢长江黄河上游生态屏障、各民族广泛交往交流交融、川西北地区高质量发展和实现共同富裕。
川青铁路沿线的松潘黄龙景区,冬日里的钙华彩池分外美丽
《四川画报》2023年1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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