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采风行 | 张生全:飞机的高度
 
飞机是一种高度,这是我小时的概念。

每当飞机轰鸣声响起,那就是我们惊奇的起点。那一刻,所有人都会扭头望天,就像飞机轰鸣声是一根绳子,一瞬间就把我们的脸拉了起来。

可惜,天空只有一丝两丝白色的云彩,没有一丝云彩是移动的。

紧张的沉默是短暂的。突然,远处的小伙伴一声惊呼,手笔直指着,脚颤然跺着,飞机!飞机!飞机!

但其实并不是飞机,也不是移动的云,不过是他看花了眼。

真正发现飞机时,飞机往往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天边。当然也有幸运的时候,一开始就看到了,在丝云的上方,一条白亮的短线,正缓慢地穿行着。看见飞机的我们,往往很安静,不会像那个小屁孩那样浅薄。我们会不眨眼地看着那白亮的短线,越来越短,越来越暗,最后变成灰色的小点,融入远天茫茫的雾霭中,眨一眨眼还在,眨一眨眼又寻不见了。

也就在那一刻,儿时的我们,建立了高度的概念。飞机是最高的,比房屋高,比大树高,比山高,比白云高,它在所有白云的最上方,它是世界上最高的事物。

长大后,我多次坐飞机,但对飞机的高度反而失去了感觉。当我坐在飞机上时,我其实就是在一间屋子里。飞机的高度,也就是屋子的高度,抬头望望飞机顶棚,甚至比屋子还矮,伸手就可以摸到。即便从舷窗往下俯瞰地面,也感觉不出高度。或者说,看到的,只是深度。

当我们不是脚踩大地的时候,我们是无法感知到高度的。

但在空港花田,我却看到了飞机的另一种高度。

长大后,生活在城里的我们,即便天上有飞机飞过,也很难抬头上望。抬头看飞机,似乎成了与“乡巴佬”意思相同的一个概念。作为城里人,作为“体面人”,不但不会抬头看飞机,还讨厌飞机从头顶飞过的感觉。飞机所产生的噪音,与生态宜居的生活方式,是对着干的。

但在空港花田,你是可以随意上望的。不用担心别人说你“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也不用讨厌飞机的轰鸣。相反,到这里来,就是“看飞机”的;到这里来,就是感受飞机轰鸣的。这里存留了每个人童年时期最纯真的新奇,这里洗掉了世俗生活里飞扑上去的虚伪和尘垢。

在这里看飞机,也不需要寻找和等待。当轰鸣声响起时,一抬头,飞机就在头顶了。此时的飞机,不是天上的一丝云,不是比云更高的一条白线,它清晰可见,也亲切可人,似乎伸手就能拿住,就像拿住自己的帽子一样。此刻我相信“手可摘星辰”其实并不是夸张,而是真实的图景。我也相信“拿云手”不是对一个人的夸赞,那就是真实的手。

在空港花田,飞机是很矮的,伸手就能拿住;但飞机又是很高的,它是人生的另一种高度。它鼓励并赏赞人们真纯的品质,让赤子的面容在这里长久定格。它改变着人们对轰鸣的看法。当飞机俯冲过来的时候,我们会张开双手,仰面朝它大笑。我们感受到的不是噪声,而是气势,舍我其谁的气势。

赢回童真,拥有气势和力量,这就是空港花田飞机的高度。

高高在上不是高度,低俯亲近才是高度。
 
 
 
 
本文系“文化名家采风行——走进成都、眉山、雅安”活动的采风作品
作者/张生全
编辑/陈学军
审核/李春林
终审/陈佳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