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采风行 | 王晓霞:广都之野 沐光而行
 
当世界在远古的沉寂中,被迷茫推举着前行时,四川盆地周边的人们已陆续汇聚到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繁衍生息,他们用磨制的石器,开启了定居生活,以星罗棋布的聚落格局,开创了本地最早的文明形态。这是广都博物馆给我的震撼和欣喜,震撼的是这些遗址及文物的发现,将中华文明向前推进约10万年,欣喜的是,古蜀先民用智慧和勤劳将四川打造为天府之国,并留下诸多瑰丽的历史文物。《蜀王本纪》中记载:“蜀王本治广都樊乡,徙居成都”,反映了古蜀王国统治中心在成都平原上的变迁。先民耕作于田畝之中,蓄养禽畜,制作陶器,迎来了文明的曙光。到商周时期,蜀地农业已发展到相当可观的规模。在馆内,我不仅看到了约10万年的旧石器,以及经历朝代更迭却熠熠生辉的包括狩猎、生产、生活等各种文物。它们带着我,沐浴着太阳鸟的神光,走进幽深的历史,去体验先民们在旧石器时代,以粗砺工具求生存的艰辛,去回味“百谷自生,冬夏摇琴”的和谐与浪漫,去回看 “都广之野”的灿烂文明,去重温古丝绸之路不同文化交流融汇的璀璨,去倾听世代双流人创建文明的悠远历史和动人故事,去感受朝代更迭中不断走向辉煌的中华文明。

或许你会疑惑地问我,明明在说广都,跟双流有啥关系呢?其实,广都是双流的原名。据《太平寰宇记》载“双流,本汉广都,至隋,避炀帝讳,改为双流,在二江之间。”明天启《成都府志》亦云:双流,本汉蜀郡广都地,隋改广都为双流,取《蜀都赋》“带二江之双流”为名。双流历史悠久,古称广都。春秋早期(前666年),古蜀国王开明氏以广都瞿上(即今胜利街道)、樊乡(即今华阳街道)为国都,与成都、新都、并称“蜀地三都”。至2019年已有2685年历史。这片依傍着龙门山和龙泉山的冲积平原,河流纵横,气候温暖湿润,土地肥沃。古蜀先民们从岷江上游河谷进入成都平原,他们巧妙利用磨制石器筑城,运用稻作技术,驯化稻、黍、粟等粮食作物,过着忙时农耕,闲时捕鱼的田园生活。使蜀地文明走向初步繁荣。成都平原先后发现的大邑高山、新津宝墩、大邑盐店、郫县古城、崇州双河、崇州紫竹、都江堰芒城、温江鱼凫村8座新石器时代城址,充分证明了古蜀先民筑城而居,临水而渔的富足生活。聪慧的先民不仅吃苦耐劳,还以不断创新的精神推进着历史的发展,抟土烧制成陶器,用以储存、烹饪、运输等,陶器制作不仅促进了人类对自然材料的认识和利用,推动了手工业的发展,通常被视作人类进入新石器时代的重要标志之一,对人类文明文化、艺术的发展做出了早期贡献。

在建筑面积为9037㎡广都博物馆内,近3000件馆藏文物,包括石器、玉器、陶器、青铜器瓷器、骨角器等7大类别,其中开馆展示文物约692件(一级文物20件),如五代黑陶地轴俑、籍田陶俑、世界最早标明产地的蜀锦等珍贵文物,充分说明双流历史绵长而璀璨。馆长自豪地说,将博物馆建在地下的方案是他提出,原因是看到“5·12”“4·20”地震场馆毁损严重的情况,为保护好这些难得的珍贵文物,他建议将广都博物馆建在地下。走进这座极具仪式感与庄重感的汉唐风格建筑,我们犹如走进了悠远的历史。我们从博物馆的负一楼开始以“几”字形路线进行参观,博物馆里那一件件出土文物,犹如一朵朵文明的小花,用它们或朴拙、或精致、或实用、或华美的造型,诉说着广都从荒野走向繁华的故事。《都广之野》的故事拉开了双流悠久历史的序幕,将我们带回到10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有先民以石头自然形成的锋利狩猎,以树枝的尖锐叉鱼裹腹,在自然界的艰难生存中开启窄门,这些看似简单的石核、砍砸等文物,正是先民们智慧的体现,同时,见证了双流从蛮荒走向文明的历史。《广都樊乡》的故事,则是古蜀文明的曙光照进现实的体现,先民们以磨制石器,抟土制陶,驯化稻、黍、粟,展厅中的陶器、青铜器和碳化的植物种子,表明此时的双流已进入定居耕作的生活,并开创了古蜀的辉煌历史。近年,在三官堂遗址(今双流区黄水镇长沟村)发现了大量的水稻种子,这是新石器时代成都平原水稻栽培的又一例证。另外还有粟、黍、猕猴桃、紫苏、野大豆,和一些未知种属的种子。这一时期,三官堂成为成都平原的粮食加工地。

而那件出土于双流友宁桥遗址的三足盉,虽然顶部有些微残损,并不影响我们了解商周时期的文明史,它让我们看到了商周时期贵族温酒慢饮的奢侈、奴隶制陶的辛劳与聪慧,同时,也了解到先民们已经实现了粮食赢余,以粮食酿酒供贵族们享用,让我们真切体验到先民勤劳与智慧。博物馆出土文物标注的时间跨度最长的石斧、石马等看似简单的工具,则活灵活现地让我们感受到近10万年前先民们与自然界中艰难生存的图景,出土于双流黄水,雕刻美的东汉盘角石羊,成为丝路文化交流,中西文明融合的强有力证明。尤其是展厅内让人连连称奇的一组“十二生肖”俑,这些以文官造型烧制陶俑,虽然只有三十多厘米,但在文官的帽子上,都雕有灵气十足的“十二生肖”。当时的新闻如是报道:2004年4月,成都市考古队在双流县籍田镇发现了一座五代后蜀末期的古墓。出土的买地券信息,可知男主人徐公为籍县(四川古地名)人,下葬时间为五代后蜀广政二十七年,即公元964年。这座墓是夫妻合葬墓,全部由石头修建而成。墓碑由一只龟驮着,显示了墓主的身份尊贵。官帽上的“十二生肖”造型,专家推测可能与墓主的道教信仰有关。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除了“十二生肖”文官俑,还出土了伏听俑、“地精”立俑、人首蛇身俑、鼓俑、神怪鸟等造型奇特的陶俑。另外,还有络腮胡子典型胡人形象的陶俑,可见, 那时,双流与西域的交流已经很盛行。更有甚者,居然还发现了“外星人”俑,有人怀疑是外星人的作品,但我觉得,更像是古人的玩偶。该说不说,古人的审美真的很超前,居然与千年后的我们实现了审美默契。而汉代抚琴吹箫、骑马射箭、耕田放牧、炊爨宴饮等陶俑的出现,则体现了汉代蜀地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融活泼轻松、随性自然、诙谐有趣的陶俑,不正是四川人乐观天性的最直观表达吗?之后,不断发掘的汉至唐宋时期文物的文物及蚕丛祠,向我们展示着双流深厚的文化和悠久的历史。不得不说。广都博物馆那几千件珍贵而独特的文物,将中国人的浪漫诗性,质朴醇厚,乐观向上表达的淋漓尽致。最让我们惊叹的是文物本身极高的文化价值,正是中华文明超前且高度发展最好的印证。这种纯粹用文物解读历史、延展文化、构建起强大且深厚的中华文明体系,让我们在场体验中华文明在智慧创新中一路走来,走向成熟,走向辉煌。可以这样说,双流兴于汉,茁壮于唐宋,繁荣于明清乃至今天,这里的人们以历史为背景,用创新与执着,继续书写着双流的灿烂文化。由于参观时间短,我们没有走完几字参观动线,内心的遗憾是不言而喻的,唯有今后抽一个时间,再来细细品味广都博物馆的博大精深。

当文旅的热潮在神州大地奔涌时,广都博物馆这个盛放着古蜀文明、丝绸之路、汉唐文物、明清至民国文化的地方,继续延续着古蜀先民的执着与创新精神,积极引进多媒体图文技术,向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展示古蜀瞿上城、蚕丛农桑兴邦、平王东迁等重大历史事件。如今,坐落于双流北的机场,以间隔两分钟一趟的航班起落,向世界展示着双流的悠久文化时,令多少中外游客为之赞叹,尤其是当极具现代标志的飞机,与“旧时宫阙”般壮美的广都博物馆同框时,沧海桑田与现代文明交织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昔日的古蜀故地,摇身变为对外交流的门户。

是啊!当空港花田上空的飞机,以两分钟一架的顺序越过红黄相间的地肤草,越过开满紫色的鼠尾草,越过花丛中一簇簇身着各色衣装的游客时,我们真切体验到,如今这高度发展的文明,正是如广都先民们一样的华夏祖先们,用智慧与创新,推进着中华文明向前发展,我们才享有了在短短数小时内清晰了解中华文明的丰富与灿烂,唯美浪漫,诗意满满的前世今生。博物馆馆长饶有兴趣地向我们特别讲解“和”“教”“老”“母”等文字从甲骨文到行书的演变,他巧妙地将中国人自古以来以“和”为贵,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教”字所包含的教育由贵族教育转变为有教无类的过程,对“老”人的尊重,以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孝文化传承,“母”字由最初的跪姿演变为女性生育与哺育的艰辛等内容以文化、历史、故事细细道来,让我们深刻感受到中华文明灿烂深远的智慧之光,至今仍旧普照着世界。

当我创作这篇文章时,无意间看到的一则新闻吸引了我,2025年10月21日,当《天府工匠》录制节目组走进广都博物馆时,他们围绕“推进文商旅体深度融合发展”主题,以蜀锦文化之光,制播《美“锦”佳人》,76岁的蜀锦大师胡光俊携三位徒弟,于2分钟内,以不超过4件蜀锦制品为模特打造典雅造型,展开一场技艺与审美的较量,精巧的织锦工艺不仅再现蜀地璀璨的文化符号,而且将被称为中国“四大名锦”的蜀锦之美通过图文传遍世界。以《完美复刻》呈现一场跨越时空的古今对话与匠心协作,于两个小时内,通过“逐层塑形”“反复打磨”等工序,完美复刻一件与原物在形制、纹样、尺寸等方面高度一致的复刻品,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会主任、故宫博物院第六任院长“单霁翔在检验成品时由衷赞叹,这不仅是对器物外形的还原,更是对历史神韵的传递,是让文物走出库房、贴近大众的生动实践。”这也正好完美诠释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在这台节目中,还设置了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夫妻肺片以及精彩的茶艺的挑战项目。双流人用厚重的广都文物的辉光,将深远历史与现代元素有机衔接,为中华文明增添了耀眼的文明之光。

方寸之间,将中国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淋漓展示。正如广都博物馆的logo,那一间连着一间的广厦,构建出广都悠久的历史,书写出广都的博大与辉煌,映照着今日双流的创新发展与繁荣。作为了解双流乃至中国文化的窗口,广都博物馆在接待海内外游客的同时,积极打造文创品牌,吸引更多游人来这里了解双流历史、中华文明。如今,曾经“高冷范儿”的博物馆,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来参观“打卡”,“‘考古热’‘非遗热’百花齐放‘国风’‘国潮’万紫千红;‘文旅+百业’‘百业+文旅’融合发展”的势头正猛,双流人也在传承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的同时,以飞机为媒,构建起新的“丝绸之路”,强力推进中西文化融合。飞机带着世界各地的游客,来空港感受千亩花田的绚丽,呼吸清新且带着花香的美妙空气。写到这里,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供广都博物馆的老师们参考,可以将馆藏的十二生肖文官俑或那些古拙有趣的陶俑做成文创产品,供游客购买收藏,让广都博物馆那些极具年代感、极富魅力、形态各异且趣味无穷的文物走出博物馆,为广都博物馆,为双流文旅融合发展代言,让更多的人来到双流,了解双流,宣传双流。如今,双流人正张开热情的双臂,真诚地邀请各国友人,来广都博物馆体验文物的厚重,感受古蜀文化的巧思与精妙,朴拙与趣味。在这里,你会忘却繁忙的都市生活,享受青城山森林漫步的惬意、聆听琴声般美妙的山泉,体味“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满满诗意……更重要的是,来这里感受中华文明的瑰丽,自愿担当起传承中华文脉、厚植文化自信的志愿者,与广都博物馆共创中华文明新的辉煌篇章。
 
 
 
 
本文系“文化名家采风行——走进成都、眉山、雅安”活动的采风作品
作者/王晓霞
编辑/陈学军
审核/李春林
终审/陈佳楣